[SULO]雨宮刺桐 專頁

［劇情/主線/日常］儀式06－親吻

　　那是刺桐曾遭遇多次的狀況。但是，即使事到如今，他依舊無法順利克服。　　

　　「所以說，我家老媽真的很囉唆啊，明明兒子我都活到這年紀了，也不是沒老婆，卻還是一天到晚管東管西的。」那天，在居酒屋例行工作著的刺桐，被一位上班族常客大叔纏上了。對方像這樣找刺桐搭話並不是第一次，但即使只是想找人說話也太頻繁、太過煩人以致於影響到店內其他客人，於是這次店長託他前去應付一下。

　　那是極其日常、任何人都可能會談起的家庭話題，然而對於家庭狀況特殊的刺桐來說，卻只會讓他感到難受而已。「……您有個好母親呢，真令人羨慕。」就像這樣，令他不自覺說出了內心想法。當發現不妙的時候，早已被聽清楚了。

　　「嗯？小哥你的意思是？難道你老媽對你不好嗎？」也理所當然地，引起了對方的疑惑——而且還被如此直接地問出那種問題。

　　「我、我的事嗎？這……」刺桐一瞬間心中產生快要窒息的感受，但以長年從事服務業的經驗，故作輕鬆地帶過了：「真不好意思，現在是上班時間，實在不方便在公開場合談論自己的家務事呢。下次有機會的話，私下再聊聊吧？」

　　「——啊，說得也是哪！抱歉打擾到你啦小哥，那我今天先回去了。」
　　「好的，路上請小心。」雖然順利呼攏過去了，但刺桐眼底的陰霾卻沒有消散。

　　之後，刺桐工作時還是不斷受影響、一不留神就會開始陷入思考，連店長也開始擔心，最後不得已只好早退了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在店外等待著的西摩爾，見到刺桐比往常的時段還要更早下班，感到十分疑惑。這時——很突然地，刺桐緊緊地抱上來。就像是，害怕失去依靠一般地。

　　「帶我離開……拜託了，讓我去你家……」那聲音像是拼命壓抑著情緒，藍眼中更有著深刻的痛楚與無助。這樣的眼神——前不久剛見過一次。

　　「……知道了。」面對這樣的刺桐，他無法拒絕。要是拒絕了，感覺會使眼前的人受到更大的傷害；他做不出那種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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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抱歉……我突然這個樣子，一定為難你了吧？」被西摩爾硬是帶到臥床上休息，刺桐感到過意不去。「明明我說只要能躺沙發就足夠了啊。」

　　「……你得好好休息，而且我不介意。」坐在床邊矮凳上的西摩爾望著刺桐，對方此時的模樣比以往都要來得脆弱，令他無法坐視不管。但是能否詢問原因，也令他很猶豫。

　　「你……是怎麼了？」最後還是問出口了。「能說嗎？」

　　西摩爾提出疑問是意料之中的事，因此刺桐並不在意。「……只是被問到有關家人的事而已，我卻……表現得這麼動搖，真難看啊。」自嘲地笑。

　　關於刺桐的家庭狀況西摩爾並不完全瞭解，但是從過去幾次對方在對話中無意間透露的訊息能判斷出有些複雜，對刺桐來說大概也不是能以平常心隨意聊起的話題。

　　「如果不想說……可以不用勉強說。」不擅長安慰人的他，想了很久還是只能這麼說。

　　刺桐見狀，輕輕笑了。「謝謝你。但是，讓我說吧……這是我總有一天得跨越的障礙。而且，我希望有人能聽我說。」於是閉上眼開始訴說——

　　刺桐以顫抖聲音說出的，是難以從那平易近人外表聯想的艱辛記憶。

　　「之前好像說過——我爸爸在我十歲時去世了吧。其實，當時媽媽也和他一起……他們是殉情死去的。那時我從學校回家後，眼前看到的就已經是冰冷的遺體了。他們之所以會死是因為——」

　　頓了會，苦澀的聲音連同皺緊的眉間繼續道出：「大概，是被我的存在給逼死的。」

　　西摩爾靜靜聽著，邊回想自己遠在雪國的家人，那是個平凡但也溫馨的地方。他們安於生活現況，從不會要求得更好更多，他便是在那樣知足的環境下成長。即使後來他才明白為什麼父母親刻意選擇住在郊外，讓雪地將屋子和城鎮給遠隔開，還是不改他喜愛那個環境的事實。所以刺桐的經歷他很難去體會，不過在那樣的年紀肯定是非常痛苦的吧。

　　「溫柔、照顧孩子，或者因為關心孩子而碎碎念的母親——是什麼樣的感覺呢。」刺桐將頭垂得更低了。「對大部分人來說『母愛』是生活中隨處可見的事物……但是，我從來無法理解，就連想像也做不到；我媽媽很討厭小孩，而且最討厭的就是我——就算我多麼努力討她歡心，她也從來沒有愛過我。就連爸爸也是，他總是因為我和媽媽的事而露出很悲傷的表情，到了最後也把媽媽看得比我重要，只有留下『對不起，我們無法養你長大了』這樣的紙條就拋棄我了……想起這些事只會讓我深深體會到自己一點也不正常，就這樣而已……」以雙手捂住了臉，似乎是控制著自己、不想被看到哭泣的表情。

　　伸出去的手遲疑了一會，接著拍拍對方的肩。西摩爾知道這時安慰的話起不了太大作用，只能任由心裡的情緒適當發洩。要說「一切都過去了」，實際上影響卻一直殘留至今，他沒辦法將這種不在同一立場的言詞輕易說出口，只會令人更難受罷了。

　　感受到肩上傳來的觸感，刺桐輕輕抬起了頭，隨意拭去眼淚，有些猶豫後望著男子這麼問了：「西摩爾……我想、問你一件事。就算只有這段短短的期間也好，你可以答應我……不會突然不告而別、丟下我一個人——嗎？」剛問出口後便睜大雙眼，眼神游移著。「抱、抱歉，還是當我沒說吧。只要休息一下就行了，我會很快恢復成能像平常一樣露出笑容的我，不能讓你再多費心了。」表現得像是受傷、害怕被碰到傷處的動物一般，然而眼中卻的的確確地傳達了求救訊息。

　　「不會，」等發現時回答已經脫口而出。明明是說不定不可能辦到的事、明明是可能成為謊言的回應，但是西摩爾無法說出真相，對現在的刺桐說不出他在不久之後會再度離開的事實：

　　「……不會丟下你。」善意的謊言就是對的嗎？他並不那麼認為，不過除了這樣他不清楚自己還能多做些什麼。

　　當聽見西摩爾的話語時，刺桐露出了——簡直像是被拯救一般的笑容。「謝謝你……謝謝。」其實刺桐心中也明白未來是很難保證的，但他只是想聽到有人能對自己這麼說；只是一直很想聽到這樣的「承諾」，就算沒有實質效力也好。

　　「呼——好像，好多了呢。」作個深呼吸，感覺有些不可思議，明明只是簡單的話語卻使心情輕鬆了許多。「嗯……差不多這樣就可以了，也不能待太久，我先回去吧。」這麼說著就想試著起身……西摩爾卻開口了。

　　「如果有我可以做的，我會盡力幫你……」這或許也是他能補償刺桐給他這七十七天時間的途徑了。

　　「咦？」正準備起身離開的刺桐聽到西摩爾這麼說便遲疑了，停下動作。「真的可以嗎？」見眼前男子點頭，刺桐微微思考了會：「那……我想要西摩爾的一個吻。就算不是嘴唇也沒關係，可以嗎？」微微一笑。「如果太勉強就算了——」

　　「我明白了。」沒想到是這樣的要求，西摩爾先是微微一愣，接著將掌覆上刺桐的眼傾身向前，在那有些蒼白的唇瓣上落下一吻。他還沒做好準備去直視刺桐帶著純粹情感的視線，但若是要問他感覺，他不討厭對方貼近自己時傳來的溫度。退開以後他轉過身，總感到氣氛變得有些詭異：「這樣子行嗎……」

　　「咦、呃、怎麼……呃、嗯，謝、謝謝。」對方的舉動出乎刺桐預料之外，他難得地感到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；隨後深呼吸，稍微冷靜下來，以手指輕觸好像還帶有熱度的唇。　

　　「我沒想到西摩爾你願意做這種事——但是，很高興喔。」

　　不過，刺桐還是決定先離開。「今天很謝謝你，我還是先回去了。」從床邊起身後他走向玄關處，留下了一句話：

　　「我知道不能要求太多……只是我在想，如果下一次我不是處於現在這種狀況的話，你還會親我嗎？」淡淡地，回眸一笑。「呵呵，不用回答也沒關係的。下次見。」

　　送走刺桐以後西摩爾站在門前，刺桐最後的話好像錄音帶般重複撥放，因為思考而未鬆開門把的手握得更緊了，但即使如此也冷靜不下。不可以再往前進，若是最後全部都放不下該怎麼辦？不可以、不可以……卻連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。

　　七十七天——如此短暫又那麼漫長。

　　（完）